乌云渐渐吞没了闪耀的星光,深沉的海面被黑暗所笼罩着,一艘纯白的军舰穿过黑暗,在深夜的海面上破浪而行。
带着咸味的风轻轻抚过“布拉琪号”洁白的船体,黑色的海浪不断扯碎着船影,仿佛揉碎的星光。
全长九十三公尺,拥有三个GC发射器和一个起降飞行甲板,舰桥两侧各有一个对空加林特炮,舰体两侧安装隐蔽型脉冲炮“Mistletoe”四门,舰首装有类似撞角的光辐射对舰刀。
不过这些只是她当年的样子,布拉琪号是一艘六十年前的新锐战舰,而且在二十年前已经退役,所有的武器已被拆除,格纳库,GC发射器等早已闲置不用或作为临时仓库存放些GC零件之类的,船首的对舰刀也换成了一个仿制品。今天她的使命也不再是乘风破浪,入阵杀敌,而是载着中庭的年轻贵族们前往海岛都市“密密尔之颅”开始他们的进修。
现在的飞行甲板上,一场小型舞会正在进行着,年轻的贵族们身着华丽的礼服,或谈笑,或跳舞,还有四处游荡,寻找话题的,不过还有些人虽然也混迹人群之中,却明显带着警戒的神态,身上穿着类似铠甲的防护服,他们是这些年轻贵族的保镖,基本来自于中庭的各大骑士团的骑士们。
布瑞吉特站在远离会场又能看清会场一举一动的地方,对她来说,有许多问题需要思考。
她现年十九岁,是中庭四大名门之一“王者之剑”卡里德弗洛斯家的长女 。从外表来看,她拥有非常典型的贵族气质,保养的很好的金色卷发刚刚垂直肩部,如水晶般剔透的翠绿双眸中深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虽然在舞会上,她却依然身穿着蓝白相间的制服,胸前佩戴着金色的宝剑和新月形形状的胸针——宝剑是卡里德弗洛斯的家徽,而新月代表此人在家族中的地位是嫡系长女的身份。
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某个方向,那里,两个少年似乎正在聊着什么,其中一个和布瑞吉特相貌相似,也拥有一头金色的卷发,而同样翠绿的双眸在灯光下所映照的是天真和活力,他是布瑞吉特的弟弟,海尼尔·卡里德弗洛斯,现年十六岁,另一个少年只能看清一点侧脸,他拥有一头黑色的短发,年龄与海尼尔相当,不过也可能更年轻一些,灯光映照下,布瑞吉特总觉得他的皮肤惨白无光。他们聊着什么并不能听见,那个少年一只手搭在海尼尔肩膀上,手臂僵直,一动不动,似乎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给出什么忠告,不过海尼尔似乎并不是很当回事,对着他爽朗的摆着手,并把他拉向会场的另一边,少年微微摇着头,又说了什么,那一刻,他的脸转过来一些,布瑞吉特能看到他的脸上露出有些不自然的笑容,一手推开海尼尔,自己一个人走进了船舱,而海尼尔似乎也没有沮丧,又去向另外的人搭话。
她低下头,轻轻抚摸着陈旧的白色船体,不禁想起在自己曾经阅读过无数遍的《冰雪玫瑰战史》中,那个年轻的指挥官曾经站在离这里不远的指挥室中,冷静沉着的指挥这艘船驰骋于红海之上,为战争的胜利制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希尔罗格·布琉纳克……吗?”布瑞吉特·卡里德弗洛斯仿佛看见那早已消逝的影子,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从一开始就站在她的身边的奎妮薇·瓦古雷斯没有听清楚她的话。
奎妮薇的身材比起布瑞吉特要略微高挑一些,她留着刘海很短的栗色直发,一边的鬓角留长卷曲,装饰有一个看起来很朴素的彩色木质饰环,她的目光冷峻,甚至有点不近人情,穿着黑色的男装礼服,而从衣领的部位可以看出,内里是红白相间的骑士护身甲,护身甲的胸口绘有一个蔷薇形标志。她隶属于唯一一支全部由女性组成的骑士团——灰蔷薇骑士团,惯用武器是名为“拉克西丝”的双剑,那是在她授勋骑士时,由骑士团的总团长亲手授予她的,现在也很好的佩挂在她的腰后。
两人从年纪尚幼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建立了纯真而坚固的友谊,虽然比起布瑞吉特来,奎妮薇的身份要低微的多,因为说到底,被平民视为拥有无数的特权的其实充其量也只能算是贵族的家仆,但这样的身份差距却从来没有成为阻断二人友谊桥梁的障碍。
布瑞吉特转过头,对她的朋友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
“你不知道吗?这艘船曾在‘冰雪玫瑰战争’中立过大功,船长的名字是希尔罗格·布琉纳克。”
“布琉纳克?”奎妮薇皱了皱眉头,“莫非是……”
布瑞吉特动作优雅的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红酒杯,“海伊特的先辈呢,不,应该说,是有很近的血缘关系的人。”
奎妮薇不解的问:“这话怎么说?”
“听说希尔罗格·布琉纳克并没有子嗣,应该说他一生都是单身,现在的布琉纳克家族是他的弟弟威尔士的传人。”布瑞吉特用酒杯的边沿碰了碰涂着口红的嘴唇,假装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没有别的意思,她知道很多人在注视她,但是其实她并不经常喝酒,酒量也很不好。
“头一次听说,我一直以为布琉纳克家是天生的骑士,没想到之前也曾有人在正规军任职吗?”
“这是偏见呢,即使是海伊特,他不也是因为被兰德尔大人收养才会成为骑士的吗?”
“说的也是……”奎妮薇呢喃说。
“不过真的难以想象这艘圣杯级战舰能在六十年前的那场战争立下那么多的战争,似乎有人叫她‘奇迹之翼’呢!”
“如果你认识在这艘船上服役过的老兵,”一个低缓而优雅的声音说道,“一定会有人告诉你她在‘冰雪玫瑰战争’中的另一个鲜为人知的名字。”
布瑞吉特和奎妮薇转向说话的人,他有一头如午夜时分的红海般的长发——几近漆黑的深蓝色, 黑色的双眸清澈透明,相貌有一种中性的美感,表情柔和,举止稳重。
布瑞吉特优雅的行了一个屈膝礼,“晚上好,马特拉克提利上尉。”
布瑞吉特只在上船之前见过这位年轻的罗伊戈尔·马特拉克提利上尉,他优雅的举止和他出众的外貌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他现在身着正规军的深灰色军服,腰间配挂着代表尉官的军刀,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优雅的气质,同时又没有年轻的贵族子弟们那种浮夸傲慢的感觉,老实说,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对他的印象就不错,布瑞吉特觉得他应该是一位高贵而机警的强者,不过很多人大概不会同意这一点,因为他的外貌实在太酷似女子了,而且身形也偏瘦。
“晚上好,” 上尉亲切的问候道,“卡里德弗洛斯小姐。”
布瑞吉特笑了起来,而在她身旁的奎妮薇却向前几步,不漏声色的把布瑞吉特保护起来,实际上,她对于这位罗伊戈尔·马特拉克提利上尉一直怀有戒心,她调查过这艘船的乘客和船员名单,担任贵族护卫的骑士们也挨个核实过了,但是惟独对这位在开船前五分钟才上船的上尉感到疑惑,而且她总感觉他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偏偏她对于拐弯抹角的人和事都没有最低限度的好感。
“您刚才说,”布瑞吉特问道,“这艘船还有另一个名字?”
“故弄玄虚……”奎妮薇咕哝道。
布瑞吉特从她的口气中听出了奎妮薇的敌意,微微扫了她一眼。
罗伊戈尔仿佛没有看出来似的,“白色恋人,这是布拉琪号的第一代船员对她的称呼。”
“白色恋人?”布瑞吉特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威尔士的子嗣也从来没有说过。
“真是浪漫的叫法。”奎妮薇怀疑的说道。
上尉波澜不兴的笑着,“实际上,这个叫法在战后就渐渐被遗忘了,在这艘船上呆过的布琉纳克家族的人只有希尔一人,在数据馆保留的档案中也只登陆了官方的叫法‘布拉琪号’,与其说这是她另一个名字,不如说这是船员们对他们深爱的此船的昵称。”
“难怪《冰雪玫瑰战史》中没有记载呢!”
“哦?我并没有看过那本书,”他笑着说,“不过说到白色恋人,希尔和这艘船还有一段更为鲜为人知的故事……”
奎妮薇注意到,从一开始,布瑞吉特都会叫船长的全名,而马特拉克提利上尉却直呼“希尔”,就好像在谈论一个熟人。
“这艘船之所以被称为白色恋人,这一点上和他的恋人是有直接的关联……”
“恋人?可是我记得……”
“虽然没有结婚,但是年轻的指挥官可不是一个禁欲主义啊!在红海之上,一两段浪漫的爱情故事也是时有发生的。”
“这个,确实是情理之中……”布瑞吉特赞同的点点头。
“那时是战争的最后一年,也就是布拉琪号下水三年之后,女方是最新补充的GC驾驶员,我并不知道他们以前是否认识,但是在一次意外的遭遇战中,似乎发生了我们外人无法得知的意外,之后两人便在一起了。”
“也就是患难见真情吗?”
“这个,不知道,”上尉谦和的说,“不过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然后又一次海上遭遇战,她击落敌方的六台L-2,成为了王牌驾驶,从而获得了新锐机‘缇亚’,因为机体和布拉琪号都是白色为主色,因此船员们将船长和他的恋人称为白色恋人……”
“咦?难道你说的……”
“然后,在不久之后……”
布瑞吉特等待他继续说下去,罗伊戈尔上尉却将目光穿过人群投去某个方向,布瑞吉特注意到,有个戴着化装舞会面具的同样身着军装的人正在向他挥手,不过腰间没有佩剑,应该是士官阶级。
“很抱歉,失陪一下。”罗伊戈尔礼貌的说。
布瑞吉特微微屈膝。
“和您聊天很开心,希望还有机会再聊聊‘白色恋人’的故事。”
罗伊戈尔笑了一下。
“听您这么说,我感到很荣幸。”
罗伊戈尔刚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
“布瑞吉特小姐。”
“什么?”
“她的名字是欧若拉,”罗伊戈尔清晰的说道,“白色恋人欧若拉。”
目视罗伊戈尔的离开,布瑞吉特内心中反复念诵着那个名字,“欧若拉,白色恋人欧若拉。”
“欧若拉?”奎妮薇惊奇的望着罗伊格尔的背影,就连她都听说过这个名字“难道他说的……”。
布瑞吉特皱着眉头,喃喃说道:“浪花女神,欧若拉·卡里德弗洛斯……”
“欧若拉?那是谁?”尤尔中士问道,尽管刚才他没有在他们身旁,但是对他来说读读别人的嘴唇还是很简单的。
罗伊戈尔没有回答,他的双眼中不再有那温煦的柔光,取而代之的是漠然和虚无。
“看到美丽的小姐就那样卖弄你的学问,见到我就提不起劲来吗?罗—伊—”尤尔中士讽刺的说,并故意拉长尾音,“还是说卡里德弗洛斯家的小姐刚好是你喜欢的类型呢?”
“中士。” 罗伊戈尔忽然说道。
“什么?”
“你的废话真多。”
尤尔中士,胡乱抓了抓头发,“ 不开玩笑了,我问你个问题好了。”
见对方没有拒绝,他接着说:“这艘船到底有什么价值?作为六十年前的新锐战舰,不能说完全被历史所淘汰了,至少在军事上已经完全失去了应有的价值,换句话说,作为兵器,它不过是废铜烂铁,可是你……”
面对罗伊戈尔突如其来的对着自己的冷峻目光,尤尔忽然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这是一个承诺。”他淡定而坚决的说道。
“对谁?”
身后一个淡薄的影子转瞬即逝,那是一个身着铠甲的女性的形象。
“欧若拉。”
他淡淡的说,仿佛有某种哀伤的情愫。
少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要将身体的痛苦全部呼出来。
红发青年冷漠的看着他,“吃药就可以了,何必忍耐呢?”
他浑身颤抖,关节泛白,甚至鲜血都从指缝间渗入了洁白的床单。
“我……我……”他一边喘着气,一边说。
“我要忍耐……”
同伴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丢在他的旁边。
“随便你,别忘了该做什么就好。”说完打开房门,转身离去。
他压抑着痛苦,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那个黑色的瓶子,几次伸手过去,却又马上缩回来。
“就差……一点……绝对……”
布瑞吉特将奎妮薇留在了舞会的现场,自己则悄悄的离开,她希望在休息之前能和她的弟弟单独说几句话,刚才已经托人传过消息,她希望现在海尼尔正乖乖的等在房间里。
休息区不算宽阔,一共十八个房间,每个房间容纳两名成员居住,走廊完全没有拐角,从这边一眼就能看到那边。
布瑞吉特和奎妮薇的房间在最里面,比邻的是他弟弟海尼尔和其护卫海伊特·布琉纳克——也就是她们之前提到过的希尔罗格的弟弟威尔士的后人——的房间。
“白色恋人吗?”她不禁反复回味罗伊戈尔说过的话,“浪花女神,欧若拉……”
旁边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少年从里面走出来,身体瘦弱,穿着和布瑞吉特相似的男款制服,黑发黑眸,左眼角下有一道一个指节长的伤疤。他的步伐有些蹒跚,脸色也很苍白,还有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滴下,但是他的眉头紧皱,看起来就像在思考什么问题,而不是真正有什么痛苦,布瑞吉特觉得,他似乎在通过思考一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想起这个少年就是在舞会上和海尼尔聊天的那个人。
少年注意到布瑞吉特稍稍吃惊了一点,他以为所有的人都去参加舞会了。
“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布瑞吉特关切的问。
少年注视了一会儿,“什么啊,是佣人吗?不,不像啊!”他忽然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有一种让人不快的放肆。
也许是身体不舒服让他心情不好吧。布瑞吉特尽量往好的地方想。
发现对方在目不转睛的注视自己,布瑞吉特感到很不舒服,片刻后,她发现他是在注视自己的胸针。
“原来如此,王者之剑的卡里德弗洛斯吗?”他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应该是布瑞吉特·卡里德弗洛斯吧?”
“你也是贵族吗?”其实这是废话,这艘船上的乘客都是贵族,他们的随身侍卫也基本来自各骑士团,记录中不是贵族和骑士的应该只有卡里尔家的保镖,布瑞吉特记得那是个像熊一样男人。
“如果你是贵族,在别人问你需要不需要帮助的时候,至少知道怎样礼貌和得体的回应别人的好意,就算你真的感到很不舒服。”
少年仿佛嘲弄的昂了昂头,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嘴角却始终挂着嘲讽的微笑,硬撑着不让自己的身体靠着墙壁,“是啊,不舒服,贵族小姐,为了让我不会继续恶化下去,请问你是否愿意将你碍事的脚步挪到不会妨碍他人的地方,好让我这个垂危的人去外面吹吹风呢?”
“你!”布瑞吉特还是第一次遭到如此不礼貌的待遇,就好像自己是路上的某块绊脚的石头。
“啊,对了!”少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甚至能感受彼此的呼吸。
布瑞吉特很少会和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特别对方还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她感到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
“保护好你的废材弟弟,这是个忠告。”
这时候,布瑞吉特才发现他的领扣上刻着一个熟悉的标志,一只像马一样的动物,头上长着独角,昂首挺胸,看起来桀骜不驯。
黑麒麟家徽。
可是,在发现这个事实的同时,她的血已经快冲到脑子里了,而在这时,那个人做出了一个更惊人的举动……
几分钟后,少年独自来到了布拉琪号的格纳库。
他用手摸摸右脸颊,有些烫,还很疼。
“打得真狠啊,卡里德弗洛斯家的公主。”想到布瑞吉特那可怕的神情,他不禁想笑。
真是有意思啊。心里这样想着。
环视了一下格纳库内部,第一眼就能看到对面墙壁的前面站立的巨大的人型。
没有管线,没有电缆连接,武装被全部拆除,银灰色的涂漆层层剥落,包裹关节的软金属外皮也多处破损,露出内部结构,身上的盖布像乞丐装一样破烂,但是却没有落上灰尘,曾经风光一时的L-3V被孤单的拘束在铁架里,简直就像个可怜的囚徒。
听说当年在布拉琪号上服役的GC驾驶员一共三人,他们分别驾驶“Lanser”系列的三个机种——L-02,L-02S和试验型L-3V。L-02在战争中和它的驾驶员一起被击毁,L-02S在战后解体,而这台L-3V——伊卡洛斯(Icarus),虽然有幸留在了母舰里,却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走过四十年的岁月,最后变成了这样一个大型不可燃垃圾。
“拥有翅膀,却终究无法飞向太阳吗?”少年轻抚着L-3V的外装甲。
“挺过去了吗?”一个人影从另一个空置的拘束架后面闪出来。
少年没有回头,他还在欣赏着孤独的兵器。
“得到了点小小的帮助,”这样说时,他的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虽然还是很不舒服,但是已经好多了。”
“那么,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干吗?”红发的青年问道。
“我们不是帮它处理过了吗?相信他吧,这是战士的宿命。”
龚特尔·阿尔贝里希揭开帆布的一角,用手敲了敲金属外壳,“我说的不是这个老家伙,我说的是你,改。”
他直视着少年的眼睛,“多管闲事也要有个限度吧?这是组织的决定,这样随便插手,你难道忘了自己的立场吗?万一被‘冥王’发现,我肯定你绝对会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谁知道呢?”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个自虐的笑容,完全不像他面对布瑞吉特时那玩世不恭的样子,“我说过了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洛花伤心,既然知道了那件事情,我就一定要阻止,我相信冥王那一关,我们骗得过去的,就算骗不过去,我也不会连累你。”
“这还用说吗?”龚特尔无奈的叹口气,“到时候去做的只有你,我只给你编个理由罢了。”
接着他正色道:“改,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最终的目的,慕容家毕竟不是你的归宿,那里,你早晚是要离开的。”
少年背对着他,仰望伊卡洛斯,龚特尔看不到他的表情是什么。
“可是此刻,我宁愿相信我是洛花的哥哥。”他转过身来,表情无比的坚定。
“我是慕容改,哪怕万劫不复,我也不会让笑容从洛花的脸上消失,若是洛花想守护的人,若是守护洛花的人,我都一样会去守护!”
深夜的甲板上,布瑞吉特若有所思的凝望着漆黑的海面,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郁。
海尼尔没来,听说舞会到了一半他就和韦尔奇家的女儿消失了,她曾多次告诫他要和某些贵族保持距离,她实在太明白那些暴发户心里在想什么了,对他们来说,卡里德弗洛斯家族就像是迈入枢机院的通行证,只要通过一点点手段攀上关系,即使是三流的乡下贵族也可能成为光耀夺目的钻石。
“保护好你的废材弟弟!”
想起那个没有礼貌的少年,她的内心简直像被人用大炮轰过一样。
竟然有这样岂有此理的人!当着她的面说海尼尔是废物!虽然现在海尼尔是有些不成材,可是……
她感到了自己内心的矛盾,其实,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弟弟,可是她却又对任何说她弟弟不好的人心怀敌意,明知道这种矛盾根本就是源于那无可救药的溺爱,可是她就是没办法释怀。
她想起那个黑麒麟徽章,不禁感到更加纠结。
黑麒麟代表着与卡里德弗洛斯同属中庭四大名门的另一个贵族姓氏——慕容,这个家族的现任当家是和布瑞吉特的父亲同辈的慕容德裕,是枢机院的核心议员之一,也是最高法庭的大法官,但是自前些日子起便在家养病,而目前暂代他的职务统领慕容家的人是他的长子慕容纹心,布瑞吉特姐弟和慕容纹心以及他的妹妹慕容洛花自年幼起便很熟识,海尼尔和洛花更是从小就订下婚约。在慕容家只有嫡系子嗣才有资格佩戴黑麒麟家徽,也就是说,刚才那个小子也是慕容德裕的儿子。在布瑞吉特的印象里的确有这样一个人,虽然她没有见过,名字似乎是慕容改,和纹心洛花是异母兄妹,也有传言他的母亲是情妇,总之出身很低下,本人也不住在慕容本家。这样说来,应该就是他了,没想到这个人如此张狂不可理喻,而且从当时他穿的制服来看,是和布瑞吉特同级,这说明这个人还是有些能力的,而且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两人都从军的话恐怕会有很多见面机会。
“布瑞吉特!”有人从后面叫道。
“是你啊,奎妮薇。”
“叫你失望了,不是刺杀你的刺客?”奎妮薇讽刺地说。
布瑞吉特叹口气,“如果我的后背露给刺杀我的刺客,那么也是身为保镖的你的悲哀啊!”
“姑且我也算是骑士,看在剑和道义的份上,我不会把你的背后暴露给刺客的。”
和早些时候一样,奎妮薇的腰后依然佩挂着双剑,布瑞吉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明白,奎妮薇时刻将自己的安危挂在心上,这不仅仅是因为职务的关系,更重要的,她是打从内心关心自己的。
“真是难以忍受那些家伙!”奎妮薇用大拇指指着身后,就在刚才那里还在热闹的举行舞会,“贵族就只知道舞会和沙龙吗?简直是用宝石喂养的猪猡!”
布瑞吉特以微笑回应,尽管这让她听来也是很不舒服的,“姑且,我也算是贵族呢?”
“如果你和那些家伙一样的话,就是死我也要拒绝这次保镖的任务,没有什么比陪一个贵族大小姐在海上颠簸更受罪的了——好在你不是那些脑袋油亮身上冒着腐臭的家伙的一路人。”这些话如果让其他的贵族听到了,奎妮薇就要有大麻烦了,虽然她拥有骑士头衔,有一定程度的特权。
“姑且当成是夸奖吧!”布瑞吉特欣慰的笑道。
“你怎么了?”奎妮薇发现布瑞吉特似乎没什么精神,“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不,没什么……”布瑞吉特并不想把和慕容改之间发生的事说出来,如果把那个人的无礼告诉奎妮薇的话,也许会发生些麻烦的事。
可是奎妮薇却误会了布瑞吉特,她以为是另一个原因:“难道是,海尼尔?他没有等你是吗?”
奎妮薇的话让布瑞吉特的心情一沉,这件事,真是让人烦躁。
“我想……”她顿了一下,“海尼尔大概是太累了吧?”
“但是我看到他和韦尔奇的女儿在一起,这也太过分了吧?你都找人给他带话了,这样做,不久让别人以为你们姐弟不和,他故意放你的鸽子了吗?”
“你多虑了。”布瑞吉特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奎妮薇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了解布瑞吉特,她只是希望能帮到她罢了。
布瑞吉特只能选择了沉默不语,自懂事起,她便从来没有为自己生于名门感到庆幸,相反,命运总是不时的给她意想不到的考验。
“好累呢……”她呢喃道。
午夜过后,天空开始下起细雨。
布拉琪号的操作室里,船员被一把圆头的斩首大剑穿过肚子钉在墙上,大剑穿过他的身体,穿透了墙壁,而另一边,一个男人握着剑柄,看也不看的单手就将这大剑拔了出来,船员掉在地上,他厌恶的斜睨一眼,一脚把尸体踢到墙边去。他的打扮有些像牧师,全身穿着神职人员的黑袍,乱蓬蓬的头发用皮绳扎成一个马尾,五官深刻脸上满是刀疤。
“这样就好了啊!凯特!”
“你也没必要杀了他吧?我们不是说好要尽量隐秘的吗?”站在他旁边的黑衣女子这样说。
“才杀了一个而已啊,一个,不是还有几十个人吗?少了一个没什么的了!”男人夸张的说道。
“无论如何,可以开始了吧?‘寄居蟹’已经在待命了。”凯特说,“还有,叫我黑猫。”
“弹簧腿,和凯特去看看小可爱在不在。”他发出指示,“可别把皮剥下来哦!那是我们的宝贝啊!”
窗外传来一声如齿轮摩擦的声音便没有了动静。
“黑蝶不能参加了。”黑猫说,“还有叫他‘雨人’。”
男人大大咧咧的坐在座椅上,将双**叉重重放在操作台上。
“黑蝶?哼!又发作了吗?”他不屑的哼道,“那个小子能成什么事?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
马特拉克提利上尉发现状况有些不对。
船上感应到了几个陌生人的存在,而原有的成员中有一个已经死亡。
他把这些情况告诉了他的同伴——虽然他本质上算是个沉默的人,但是该说的事情还是会说的。
“早就知道了。”尤尔中士摆摆手说,他对这件事情似乎缺少热情,“难道你没有发现船停了吗?在大海正中央,一点预警也没有的停止了,我估计下方大概有一个大家伙拖着我们吧?”
“刚才上船的成员中有和我同类能力的人,不过等级要低一些。”上尉继续说道。
“就是说不会探查出我们的异常吗?”也就是说,如果我方想先发制人并不是很难的事情,“要稍微干涉一下吗?”
“看情况,只要他们不对这艘船和‘固定人群出手’,没有必要产生冲突。”他冷静的说。
这个家伙真是的,所谓固定人群是谁呢?好像自己知道似的。
“啊,那样的话你就看着办吧,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上,我也帮不上忙,先睡了。”说完翻了个身,面向墙壁,说真的,他有些疲惫,最重要的是自上船就没有喝过酒了,身体机能严重不足的样子,就像缺油的汽车发动机。
没有任何声音,他不禁偷偷看过去一眼。
“哎……”中士挠了挠脑袋,“从来都是任意妄为的家伙。”
对面的床铺空荡荡的,什么时候出去的,完全没有预兆。
布瑞吉特刚刚睡下不到半个小时,有人将她摇醒了。
“嗯……啊……怎么……唔!?”头脑还处于半昏睡状态,不知道当前的状况,却被人一手捂住了嘴,她这才发现,奎妮薇穿戴整齐的站在半蹲在自己的床前,爱用的双剑·拉克西丝一把握在手中,另一把仍然收在鞘里。
“门外有人!”她对布瑞吉特耳语道,“杀气很重!”
“哎?”这样听说,布瑞吉特马上警醒过来,并下意识的从枕头下面取出一把手枪——虽然没有骑士的身手,但是她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
“……”奎妮薇双眼死死盯着房门,屋内没有开灯,布瑞吉特从来没有见到过她如此专注,但是她却明白,这是战士的眼神。
大概过了五分钟,始终没有动静,布瑞吉特开始怀疑是不是奎妮薇搞错了,可是就在这时……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奎妮薇不发一语,仍是单手握剑,布瑞吉特明显感觉到她周身警戒,简直像一只黑夜里的肉食动物一样。
“不好意思,”门外的人忽然说话了,是个女子的声音,“可以开一下门吗?卡里德弗洛斯小姐?”
“别上当!”奎妮薇低声警告道。
依她的判断,门外至少两个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杀手!
“奎妮薇,到底应该……”
“别出声!”奎妮薇低声打断她。
从最初的人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近十分钟了,按理说其他房间的侍卫应该也察觉了才对,不管怎样这艘船上有六位骑士随行,不可能只有奎妮薇察觉出异常,每个房间的距离也很短,为什么没有其他人的动静?而且船也没有在走,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平一点好吗?瓦古雷斯小姐?这里都能感觉到你的杀气……”女性说道,同时有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传出,“别插嘴!雨人!”
她继续说道:“我的同伴不善言辞,似乎是让阁下感觉哪里冒犯了,实际上我们是很有诚意的。”
“好吧。”一直沉默的布瑞吉特忽然发言,“把门打开,奎妮薇。”
“可是……”
“把门打开好了,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其他人的声音,我想我们继续这样耗下去,对方就不会情愿用和平方法来交涉。”这样说着,她掀开奎妮薇后面的衣摆,把枪放了进去。
看来布瑞吉特想的和她一样,发现了现在的情况有些诡异。
“见机行事,我有些担心海尼尔,他的电话无法拨通。”她指了指握在手中的行动电话,对奎妮薇耳语道,接着故意大声说,“瓦古雷斯小姐,把门打开。”
“是。”
门开了,虽然奎妮薇做好会受到突袭的准备而紧紧护住门口不让敌人有机会第一时间攻击布瑞吉特,但是开门之后她却只看见一个穿着怪异的家伙站在门外。
对方又瘦又高,整张脸都套在一个像购物袋一样的头套里,眼睛从两个扣出的洞里露出来,不过还是被风镜遮挡着。身上穿着像雨衣一样的东西,乍一看似乎是塑料布,但是奎妮薇从空气中闻到很淡薄的烧焦味道,她判断出这件衣服的制作材料是OrihalconⅧ(金属),也就是现在大多数骑士团甲胄的制材,轻量,柔软,坚固,韧性强,实际上自己现在穿在外套里面的就是这种东西,ori的可变性极高,不过像这样做成像布的样式,布瑞吉特倒是第一次看到。
这样的话,大概没办法一下杀死对方。
“不要露出那样可怕的表情,乖乖的和‘雨人’走吧。”
声音很意外从头顶传来。
奎妮薇下意识的拔出双剑,一把防御前方一把防御头上,房间里的布瑞吉特听到几乎一齐的金属碰击声,虽然无法看清状况,但是她知道奎妮薇遭到了袭击,而且同时挡住了两位敌人的袭击。
之后,那个女人声音又一次响起:“真不愧是灰蔷薇骑士团的‘双月’,这样也能毫无破绽,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开玩笑?绝不!奎妮薇心里想道,刚才的攻击绝对带有杀气,从雨人的手指中伸出的利刃正对着她的咽喉,而上面的那个女人也是向着要害部位攻击的——她的武器很像极薄的野战刀,由多个刀刃组成,并排套在右手手指上,数来大概有十三个左右,而现在,这些刀爪全部抵在奎妮薇的“拉克西丝”上。
“看看这个怎么样?”上边的女人把某个东西给奎妮薇看。
“!”
“怎么样?明白了吗?”
布瑞吉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奎妮薇慢慢撤回房间内,但双剑并没有收起来,一只修长的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门上垂下,指缝间夹着某个东西,似乎是手机。
奎妮薇谨慎的接过,马上丢给身后的布瑞吉特,自己始终对着敌人方向,她极为利落的伸手接住,只见那手机的画面上有一张照片。
画面上,一个人被一个巨大的机械手仅仅握住,他的身后是深夜的大海。
“海尼尔……”布瑞吉特倒吸了一口冷气。
身穿黑袍的男人用手挡住雨流给自己点起一支香烟,他贪婪的深吸一口,很是怡然自得的向后伸展了下筋骨,他身后是一个高大的巨人,高度大概是十六七米,外部装甲是厚重的黑色,头部有些像古代马其顿步兵的头盔,正中有一个红色的传感器,从腰部伸出两对副爪,仅仅勾住船舷,整个身体悬浮在船外,背后的推进器喷出蓝色的激流,脚下就是大海,一手握着大号的冲锋枪,另一只手则平展开来,一个少年跪坐在上面,身上没有任何枷锁,雨水顺着发丝流下,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
慕容改透过一早放置在舰桥旁的监视器在格纳库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居然是HL-07呢,不好办啊!”他内心思考着。
仅凭这台老旧的L-3V想在HL-07上面开个洞,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虽然一开始就没想过正面抢人。
冥王——也就是那个黑袍的男人,他的能力改有听说过,似乎是名为“破碎的奥西里斯”的类似背后灵一类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有一种能力是“切割感官”,说来就是让固定空间内的人感觉错位,比如两个人背靠背站在一起,但是就算对方打个喷嚏的声音你都听不到,大概就是这样的效果,现在冥王用这种能力把整艘船的感官空间切成了许多的小块,只要船体不是受到巨大冲击,理论上,就算在船上放炮,在休息区的人也不会发觉。改是不知道这样的能力在实战中有什么别的大用,但是听说“破碎的奥西里斯”是极为可怕的力量。
“和那个重装的硬碰肯定不行。”本来的计划是用这东西来妨碍冥王,给那对姐弟足够的时间逃到船舱里,不过现在看来…… 慕容改的嘴边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看来只好冒险一下了,反正,就算我真的死了,只要保住海尼尔·卡里德弗洛斯和布瑞吉特·卡里德弗洛斯,洛花在慕容家的立场和未来总是能稳定一下的。”
冷雨打湿了破旧的黑袍,雨流在伤痕累累的剑柄上流逝,冥王脸上挂着不屑的神情,冷眼斜睨着人质。
“真是个废材啊,卡里德弗洛斯家的继承人,哎呀?该不会,已经吓得尿裤子了吧?啊?”
轻松地纵身一跃,冥王已经来到了海尼尔的身边,牙齿紧紧咬着香烟的过滤嘴,一手拎起海尼尔的领子,另一只手用斩首剑抵住他的脖子。
“求……求……”对方从喉咙深处发出声音哽咽着。
猛然一个头槌,海尼尔感到头部剧烈的疼痛,几乎昏厥过去,雨水混着红色的液体从额头流下,疼痛和恐惧混在一起,加剧了他内心的混乱,只能发出呜咽声。
“这样的一个废物……”不知为什么,冷酷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近似哀怜的神情。
丢人现眼!这就是名门·卡里德弗洛斯吗?
杀了他吧?对,杀了他,反正和他姐姐比起来,他根本就一钱不值,除了那个空堂堂的名号,除了那个可有可无的继承权,属于他本人的,根本就只剩下窝囊废这个本质了吧?
心中这样想着,他的身后隐隐浮现了一个黑影,顺着剑身,渐渐划向海尼尔。
对,只要把“破碎的奥西里斯”送进这小子的身体里,撕碎他的灵魂,啃食他的血肉,咬碎他的骨头。
名门之血,卡里德弗洛斯之血……
死吧!
“冥王!”黑猫的声音让冥王停止了动作,放开海尼尔,后者像团破布一样瘫倒在地。
布瑞吉特看到这样的情景却仅仅皱了一下眉头。
奎妮薇暗自钦佩着布瑞吉特的控制力,虽然外人不懂,但是作为和她一同成长的自己,却很明白的知道布瑞吉特把海尼尔放在了什么样的高度来重视,想在始终处于政治漩涡和权力斗争中的卡里德弗洛斯家族生存,没有布瑞吉特护佑仅仅凭着海尼尔自己是绝对无法保住家族第一继承人的位置的,甚至于还有为此而丧命的可能。
她的内心现在一定无比焦躁,可是在外表上看来却只是有点不悦而已。
“我是布瑞吉特·卡里德弗洛斯,应阁下的‘邀请’前来,希望阁下能说出来意。”布瑞吉特开门见山的说。
冥王意外于她的镇静和直接,他玩味着对方的这句话下隐藏的东西。
“不愧是有‘火蔷薇’之称的布瑞吉特小姐啊,也难怪外界会传闻卡里德弗洛斯家族有大批你的支持者呢,和这个废材比起来,气度果然不一样啊!”
“我姑且将阁下所言当做赞誉之词,但同时也警告阁下收回不谨慎的措辞,对我卡里德弗洛斯的继承者的侮辱我不能视而不见。”
布瑞吉特严正的说。
“既然能出动HL-07这样的机体,想必阁下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拐弯抹角的诱拐和挟持人质,你想要的是什么?”
冥王面对着那对坚定的明眸的直视,内心不禁涌现赞赏之意。
“真是不能当成一般的大小姐来看待啊,我直说好了,我想要的东西有两件,”冥王伸出两根手指,“用这两件来换回你的弟弟。”
“第一,是你父亲交给你的某样东西,啊,对对,就是要送到密密尔之颅研究的那个东西,我想,不用我直说吧?”
奎妮薇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她看到布瑞吉特听到这句话时却皱起了眉头。
“第二件东西嘛……”冥王露出古怪的笑容,“当然就是小姐你喽,比起这个废材继承人来,我们更需要真正的卡里德弗洛斯之宝 。”
“混蛋!”奎妮薇不禁大骂一声,拔出双剑,而一旁的黑猫和雨人见势也亮出武器,气氛剑拔弩张!
布瑞吉特轻轻伸手压住奎妮薇的手腕,脸上露出安抚的笑容,制止了将要发生的冲突。
“贪得无厌呢,阁下,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过,”布瑞吉特对冥王投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所谓等价交换原则,无论对人和对物,交换都应该是等价的。”
“哦?”
“阁下开出的条件是以二换一,不觉得,太贪心了吗?”
“那你认为呢?”
“这个嘛,”布瑞吉特似乎思考了一下,“以卡里德弗洛斯换卡里德弗洛斯似乎说得过去,关键是‘那个东西’,你要以什么来要挟呢?”
“喂喂,小姐,我可不是在和你做生意,你的小老弟在我的手上啊,只要我想,现在就能要了他的小命!”冥王作势将剑架在海尼尔的脖子上。
“哼!”布瑞吉特冷笑了一声,“难道阁下认为我是会那么容易受要挟的人吗?当然,论力量来说,我方要比阁下差很多,阁下和这两位一看就是一顶一的好手,更加上一台尚未在正规军投入使用的新型GC,而且,说到HL-07,我记得应该是又叫‘武士’,这台机体应该不具备长时间飞行能力的飞行装置,可是现在却出现在这大洋正中,这是否说明在附近潜伏着贵方的母舰呢?我想,应该是在布拉琪号的下方吧?大小的话,如果没有猜错,是机动性强,能搭载单机的小型GC支援艇,‘哈雷’或者‘摩罗斯’?绑架的话‘哈雷’更好吧?”
“哈哈!”冥王一边大笑一边鼓掌,“真是厉害!不过都了解到这个地步了,却还要求‘等价交换’,小姐是否在和我说笑啊?”
“等价的交换建立在力量的平等上,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但是作为弱势的一方任由强势一方任意摆布,这样也有失我卡里德弗洛斯的尊严。” 布瑞吉特说着,亮出了左手一直握着的东西,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长方形黑盒。
看到那个东西,冥王的脸抽搐了一下,并不自觉的上前一步。
“这个是……”
布瑞吉特莞尔一笑:“难道你连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吗?”
“‘齐格蒙德’……”冥王小声嘀咕了一声,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动摇。虽然他并不能确定那个东西具体长什么样,但是从委托人所描绘来看,这个大小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
“我先假设小姐手中的东西是真货,可是我却不能相信,你能这么干脆的拿出来。”
“当然了,如果我完全相信阁下所说,那么我是不会这么干脆拿出来的。”这样说着,右手猛然拔出奎妮薇身后的手枪,但并不是对着敌人,而是对着那个方盒。
见势雨人和黑猫几乎想立刻冲上前去将之夺下,而冥王也放下海尼尔忍不住上前一步。
“不要动!”布瑞吉特大喊,“不然我一枪打碎它!”
三人见势马上不敢轻举妄动,而奎妮薇却暗自测算着刚才冥王现在离海尼尔的距离,一米,只有一米,这样的距离无济于事,而海尼尔现在的位置虽然不再在GC的手掌上,但是却也在对方的臂长之内,问题是对方无论怎样都比己方有太多优势,虽然布瑞吉特尽量吸引着冥王的目光,仅凭自己依然没办法保证让布瑞吉特和海尼尔全身而退。
“喂喂,小姐,这样可不太好啊!”
“老实说,”布瑞吉特说道,“这是不管怎样都会亏本的买卖,我也不会傻到相信阁下说的话,所以,至少要保证你们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冥王不在身边,海尼尔似乎稍微镇定了一点,他用恳求的眼光望着布瑞吉特,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救我……”
布瑞吉特的眼神马上变得温柔了许多:“放心吧,海尼尔,你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又转回强硬的态度,面对着冥王:“我希望阁下能先释放海尼尔,不然我一枪粉碎它!”
“你在说笑吗?”黑猫说道,她和雨人分站在布瑞吉特和奎妮薇两侧,监视对方,而奎妮薇也用身体护卫着布瑞吉特。
“让奎妮薇领回海尼尔,我有两位监视,这样不好吗?你们应该知道,不管怎么说,论身手,奎妮薇能和你们有的比,但是我可只是个贵族小姐,只要保证海尼尔的安全,我和这个东西随便你们处置。”
冥王看了看布瑞吉特,又回头看看海尼尔,然后说:“好吧,既然小姐这样有勇气。”他后退几步,伸手拎起海尼尔的衣领。
奎妮薇从心里反对这个建议,但是布瑞吉特的目光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决绝,她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彻底相信她。
她将一把剑插回剑鞘,迈出第一步其实很难,因为那样就意味着把布瑞吉特丢给另外两个杀手,她想起之前和布瑞吉特说的话,顿感自己很失职。
“到那边去,奎妮薇。”布瑞吉特向通向船舱的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奎妮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照办了,向那边小心移动的同时还戒备着雨人和黑猫有不轨的行为,好在他们没有轻举妄动。
“自己站起来,小子!”冥王粗鲁的推了海尼尔一把,后者迟疑了一下,布瑞吉特鼓励的望着他:“没事的,海尼尔,去奎妮薇那里。”
刚刚接近,奎妮薇就迅速把海尼尔推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
“好了小姐,和我们说好的……”
“感谢你,阁下。”说完,布瑞吉特把那个东西丢了过去。
冥王随手接住,“真不愧是贵族的小姐,说话就是……”话未完,笑容凝结在了脸上,黑色的盒子上闪动着红色数字,而且数字正在倒计时!这不是说好的东西,这是个小型的定时炸弹!布瑞吉特居然一直把一个正在倒计时的定时炸弹握在手里!并且还在时间不到七秒的情况下丢给冥王!
“混……!”剧烈的爆炸伴随着耀眼的闪光,冥王瞬间就被烈焰吞噬,而奎妮薇在他接到炸弹的一瞬间就保护海尼尔下到船舱。
“白痴!你找死!”黑猫的刀刃直向布瑞吉特袭来,而雨人则向奎妮薇他们追了过去。
一股自上而下的阻力阻断了黑猫的袭击,她敏捷的向后跳跃,那动作仿佛无视物理法则一般。
一把狮子剑首的巨大的双刃剑插在地板上,而随之出现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身高大概在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身材健美,肌肉不是那种臃肿的硬块,而是有着完美的流线的恰到好处的类型,垂至肩部的头发呈舒适的淡金色,鼻梁高挺,双唇饱满,冰蓝色的双眸英气逼人,其相貌神似米开朗基罗的大卫王。他身上穿着的ORI铠甲不是像这艘船上其他的骑士那样简单的护身甲,而是真正哥特风格的复古式银白铠甲,左手是特殊材质的手套,右手戴着手甲,手甲上面有太阳标记,胸甲外面穿着一件白底的长衫,后背印有红色的“狮子宝剑”标志。
“‘王骑’!”黑猫咬着牙默念道。
年轻的骑士从地上拔出宝剑用力一挥,黑猫感到像被重锤击中一样,一下撞到墙上,一股腥味从喉咙涌上,看来肋骨断了几根。
“布瑞吉特!到我身后来!”骑士喊道。
“来的真是及时啊!海伊特!”布瑞吉特难掩兴奋的说道。
“寄居蟹!放弃任务!接我们离开!”黑猫一边对着小型对讲机喊道,一边向船的边缘跑去,虽然受了伤,但是动作依然敏捷。
海伊特正想用剑气把她击飞,却忽然感到一阵混乱而强烈的杀气。
“妈的!”随着一声大骂,一把圆头的斩首大剑直向布瑞吉特砍来,海伊特立刻招架住,动作之快几乎让海伊特反应不过来。
布瑞吉特马上认清了,袭击者居然是那个冥王!他居然没被炸弹炸死,不过样子也实在狼狈:本来就破破烂烂的黑袍不止更加破烂,有的地方甚至着着火,草草绑起的马尾辫也散开了,脸上沾满血污,没有握剑的手大概被炸飞了两个半手指,不管怎么说,被炸弹那样近距离爆炸他居然还只受这么点伤也算奇迹了。
“臭**!什么贵族!什么大小姐!你这个娼妇!卡里德弗洛斯家的**!”他一边进攻一边不停地骂骂咧咧,布瑞吉特为躲避进攻只能由海伊特掩护在甲板上躲避,但是冥王的进攻十分猛烈而且执着,结果三人的距离始终无法拉开,她曾伺机向冥王开枪偷袭,但是却在冥王眼前子弹被弹飞,就好像撞到了铁板,而这更加加剧了他的怒火,“约瑟夫!给我炸烂这艘船!”
“冥王!别这样!我们失败了!快撤退!”黑猫一手捂着腹部,站在从下面浮上来的潜水艇的舱门旁对冥王喊道,可是后者却像发了疯似的,根本没有理会。
待命的GC解开武器锁定,并将格林炮对准了舰桥,然而,炮口却忽然一偏,炮弹悉数打在海面上。
早就潜伏好的旧式GC等待这个机会,从早就动了手脚的升降甲板冲出来,以老式机器少有的敏捷扑到“武士”身上,并将对方紧紧抱住,这下冲击导致船板破裂,两台机器同时掉落海中。
两台机体的重量让他们不断下沉,但是HL-07的功率毕竟要远远高于六十年前的机种L-3V,机械臂用力砸向对方的头部,“伊卡洛斯”的传感器被砸了个粉碎,红光四射,紧接着,另外的一只机械手也将伊卡洛斯的一只手臂扯断,在这样下去,“武士”很快就会摆脱束缚。
新旧世代的机体并不仅仅差距在硬件上,两者搭载的OS之间的差距甚至要更加巨大,HL-07的OS是L-3V所无法比拟的,慕容改没有办法通过OS预警来判断他的机体的受损情况,只能在直觉之下作出判断。
六十年的差距导致机体的反应速度比对方慢了两秒,而老爷机把这个反应又拉大到六秒,六秒的时间差,若是常识来讲,落后的那台会被瞬间粉碎吧?
慕容改感觉自己仿佛被六十年前的幽灵所附体,当年那个名为希尔罗格·布琉纳克的男人,深爱他的白色恋人的男人,驾驶“伊卡洛斯”破阵杀敌的男人,笔直的屹立于红海之上,眼中闪耀名为梦想的光芒,是了,就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幽灵,那被时间所吞噬的幽灵。
“六十年前,你缔造了‘白色恋人’的传奇,”慕容改深深吸气,仿佛周围的一切的化为真空,“今后的六十年,我将是传奇!”
一声巨响,紧接着海面掀起几米高的巨浪,船被波及颠簸不停。
“黑猫!‘武士’信号消失了!”通信器中传来声音。
“可恶!还是干了吗?这个混小子!”黑猫咬紧牙关,低声咒骂,“寄居蟹,我们撤退!”
“可是冥王和雨人……”
“不管那么多了,赶快撤退!”说罢,她跳进潜水艇里,之后,潜艇下潜,消失了踪影。
冥王的大剑不断向布瑞吉特发动进攻,但是全部被海伊特挡了下来,然而,那并不是很轻松的,正面的交锋让海伊特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看似疯狂的进攻,实际上没有一下是无序而为,杀气虽然混乱,攻击的方式却极为冷静,有张有弛,攻防兼备,而这一切,却仅仅是因为战斗的本能,也就是说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海伊特感觉到招架对方的进攻越来越吃力,两把武器虽然看似体积相当,实际上,海伊特很清楚,自己的武器的重量最多只有对方的五分之一,“王骑”的战刃是用一种名为“Vulcan”(罗马火神)的合金打造的,高强度却极为轻便,GC的部分装甲也采用此种材料,即便如此,面对冥王,海伊特在速度上却丝毫没有占上风,和质量极大的斩首剑的不断碰撞也对手腕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玩竹枪的少爷居然也跑到这里和我撒野!”冥王讥笑道,“看我先宰了你,再剥了那个**的皮!”
只见冥王猛然加大力量,斩首大剑重重击在海伊特的战刃上,力度之大,让海伊特的一下处于半跪的姿势,双手死死支撑才能保证不让对方的剑压下来,而这时,冥王忽然伸出那只残缺的手一把抓住海伊特的右腕。
一股黑雾在冥王的手上形成,并渐渐包围了海伊特的手,而就在那一瞬间,海伊特感到右手一下失去了力量,更准确来说,他感到右手似乎突然变成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像连接在手腕上的是一块石头。
淬不及防,只剩下的左手完全无法抵住冥王的大剑所带来的压力,不得不紧急松开手,放弃战刃,当敌人的大剑斩下时,海伊特勉强没有遭受灭顶之灾。
现在的情况却糟糕到了顶点,本就不如对方,如今又失去武器和右手,可是海伊特依然无畏的挡在布瑞吉特前面,并用左手拔出腰间的短剑,对着冥王。
“快跑!我来拖住……”话未完,大剑就直向他们劈过来,这一次海伊特无法躲避,因为他身后就是布瑞吉特。
“布伦希尔德,杀了他。”一个清冷而优雅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道银光格挡开了冥王的大剑。
“妈的!这又是……”震惊还未结束,冥王的声音中断了——一把锋利的军刀从他的嘴里把面颊刺穿了!如果不是躲闪及时,这次攻击本来会刺进他的喉咙!
猛然拔出剑刃,冥王感到一阵剧痛,紧接而来的进攻更让他疲于招架,敌人的武器是一把不足一米的军刀,虽然冥王能把大剑挥舞的如匕首般轻盈,但是武器的长度差距决定了对方只要切入近身距离,己方的武器就会显得太长而不能充分防守,事实上,对手正是这样做的,而冥王只能用大剑的后半部分抵挡进攻,而没有反击的机会。
海伊特趁势拉起布瑞吉特远离战区,他感到右手渐渐恢复了活力,而那个冥王现在疲于迎战,连自保都很难,更别提顾及他们。 “海伊特,你没事吧?”布瑞吉特担忧的望着他。
“没关系。”海伊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实际上和冥王的战斗让他身上受到多处创伤,而手腕就算没有被那奇怪的黑雾笼罩,也因为一直招架大剑的进攻而疲惫不堪,海伊特甚至怀疑骨头已经裂开了。
“居然是上尉……”布瑞吉特望向仍在和冥王战斗的人,有些惊讶的说,她是绝对不会认错那近于黑的深蓝头发和那如女神般精致的面容的。
与外表不同,罗伊戈尔的剑法出人意料的狠辣和咄咄逼人,几乎每一剑都是直奔要害,而他本人绝不离开冥王半米范围之外,虽然冥王一直用那个奇怪的力量做出盾牌类的东西来挡住军刀的进攻从而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却总是在身上流下血痕,要知道那东西是连子弹都能挡住的。
冥王脸上的表情慢慢由疯狂变为震惊。
“奥西里斯!撕碎他!”他高喊着,那曾经的黑雾又出现了,而这一次不是对付海伊特时候的一点点,而是难以置信的和冥王等身高的东西,那看起来有些像一个变形的人。
“躲开它!”海伊特大声提醒,他记得那东西仅仅是把自己的手包住,就让手完全动不了,如果把整个人包在里面,后果不一定怎么样呢!
罗伊戈尔却仿佛毫不理会,只是轻轻说了句什么(“布伦希尔德”)只见一个身穿铠甲手执长矛的女战士的人形从他身后出现,一矛就洞穿了冥王的“奥西里斯”,黑色的人形瞬间烟消云散,而遭受这个打击对冥王本人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他的精神在刹那有些涣散,抓住时机,罗伊戈尔一下就把剑送进了他的锁骨中间,而后从脖子旁边穿出。
就在罗伊戈尔的女战士想对冥王做出最后一击时,冥王却出人意料的猛烈扭曲身体,硬是让军刀的刀刃切断了锁骨,鲜血喷溅而出,而他不顾疼痛,趁着那一瞬间奔向船舷,纵身投入大海!
罗伊戈尔没有去确认冥王的生死,而是将军刀的血迹擦干,收入鞘中,然后慢慢走向布瑞吉特和海伊特,那步伐,稳健而优雅,又仿佛在林间漫步一样的轻盈。
“上尉……”布瑞吉特惊呆的说不出话来,她早就认为马特拉克提利上尉是一位强者,可是……
同一时间,船舱内
奎妮薇发现,敌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动了手脚,通向休息区的紧急闸门被启动了,前方道路被封闭,这意味着,自己和海尼尔根本无法得到救援。
“奎妮薇!姐姐……姐姐怎么样了?我们还是回去救她……”海尼尔说着,但是声音却明显的底气不足,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要回去,这是何等的冒险?恐怕他自己也知道,但是奎妮薇也很清楚,正如布瑞吉特对海尼尔的全心付出,海尼尔对布瑞吉特的担心也完全是出自真心。
“别傻了,布瑞吉特那里有海伊特在,不会有事的!”虽然她的确是这样坚信,但是毕竟安慰人不是她的所长,语气上听起来很强硬和不耐烦。
“海伊特?”
“那家伙,居然让你被抓走,我真奇怪他为什么那么晚才出现……”
“总之,我们先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然后我去帮助海伊特。”她补充说道。
这句话让海尼尔听起来很不舒服,就好像他是个累赘,如果不是有他,奎妮薇就可以全心投入在战斗上,而实际上奎妮薇的意思就算不是这样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她不怎么会修饰罢。
这样的想法在心中生成,海尼尔不禁感到不忿,他停下脚步。
奎妮薇发现海尼尔没有跟上来,她转过身:“不要磨蹭,快跟上来!”她居然就这样简单而粗暴的命令。
“奎妮薇,我们去救姐姐。”
“不要任性,快走!”
“不!就算做诱饵也好!我想战斗!我要战斗!”
奎妮薇感到自己的耐性快被磨光了,她自己又何尝想在这里保护这个小少爷呢?
“你再说梦话,我就……”
忽然一阵杀气,奎妮薇下意识的拔剑挥舞,从黑暗的前方飞来的数把飞刀被她打落在地。
敌人不容他们喘息,接跟着是数根弩箭,不过也全数落空,奎妮薇一把按下海尼尔的头,同时拾起一把飞刀向前方掷去,听到一声响亮的声音,似乎是打到了铠甲上。
一片寂静,敌人没有后续进攻,但是奎妮薇的直觉却让她感到危险正在逼近。
“没有声音,没有形体?”
“不对,他还在……”
“哪里?”
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敌暗我明,雨人的ORI铠甲附带有隐形装置,准确来说通过光折射会让自身的可见度降低,不过如果离得非常近的话也是能看得到的。
他步步逼近奎妮薇,从指甲处伸出的刀子始终不偏离方向,他要在第一时间割断对方的喉咙!
他在离奎妮薇还有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可以了,这个距离她是没办法躲过进攻的,淬毒的刀刃发射出去,就算只是划破皮,也足够要她性命。
敌人临近了,奎妮薇的直觉告诉她,但是眼前却还是空无一物,但是……
就是这里,她猛然丢出事先脱下的外套,雨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遮蔽了视线,飞刀穿破衣服,但是却没有准头,而奎妮薇看清时机,“拉克西丝”很漂亮的刺进雨人的身体,对方身上发出丝丝的声音,隐形解除了。
可是雨人却仿佛不在意受到的伤害,几个闪身,就让剑从身体滑出。
“他的身体?完全没有刺中血肉的感觉,就好像硬邦邦的木头!”奎妮薇疑惑着。
雨人的手指又伸出刀刃,奎妮薇怀疑他的手臂全部都是机械,不,没准这家伙就是机械人。
这次两人的战斗是近身的,奎妮薇飞快的舞动双剑,用真假动作迷惑对方,希望能造成致命一击,而雨人的攻击更加诡异,他不时从胸口和掌心射出子弹,双脚还伸出刀刃,其动作就像个杂技演员,全身上下都是凶器,不过单论实力,奎妮薇应该在雨人之上,只是对方的进攻太过于诡异,根本不清楚什么地方会遭到暗算。
此时,有人正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真是的,还以为都结束了,原来还在这里瞎折腾。”那人自言自语道。
“干涉一下,无妨吧?”他说着,从袖中抖出一把三角形的小刀,刀子的尾端有一根细细的钢丝连接着袖子里的滚轴。
他看准一个间隙,一刀飞射出去,钢丝正好分开了奎妮薇和雨人,后两者被突如其来的打扰惊到,而他又射出另一只手中的刀,这一次是直向奎妮薇的。
奎妮薇见势用剑拨开刀子,但是却被丝线缠住了剑刃,这样,从位置来说,她和海尼尔被隔开了。
干扰的人从隐蔽处走出来,不知为什么,他全身都被水打湿了:“雨人,把那个小少爷带走,冥王已经杀了那个小姐,快点,再不走潜艇就要开了,这个小妞我来应付!”
雨人听了他的话,看了来人一眼,奎妮薇看到雨人并没有收起刀刃,也没有动地方,他似乎并不是很相信后来的这个人,而很奇怪的,反倒是海尼尔看到来者之后却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好像还有一丝兴奋的神情。
“该死的螺丝脑袋!”后者却不耐烦的抖出另两把刀子,并拉开衣领,露出锁骨部分,那里似乎纹着什么图案,但是奎妮薇没办法看清楚,而雨人看到了却从嘴里发出“嘎啦”一声响,收起刀子,飞快冲向海尼尔不顾反抗将他扛起来。
“混蛋!”布瑞吉特说着想上前阻止,但是后来的人却飞出另外的刀子让她不敢轻举妄动,钢丝锁几乎在她的周围做了个囚牢。
雨人扛着海尼尔几步就到了那个人的身边,歪着脖子看着那个人,还发出齿轮咬合的声音。
“别担心我,和计划一样,干掉这个女人后,我会和冥王报告的。”
雨人听了似乎放心了很多,大踏步冲过去,奎妮薇看着他的后背,不禁焦急万分,硬是砍断钢丝,可是就在这时,后来的人却伸出食指抵在嘴唇上,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刚刚走出不到十步雨人猛然停下脚步,就在前方狭窄的通道上,钢丝结成了一个网来挡住他的去路。
“嘎啦!”被扛着的海尼尔听到他发出这样的声音,他猜,那大概是“上当了”的意思。
奎妮薇眼前的人猛然转身,全然不顾将后背对着自己,然后,她看见,那人冲到雨人后面,将钢丝缠绕到他的脖子上,两人之间仅有几步远,虽然雨人的身手很好,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偷袭让他完全反应不过来,他只知道:“叛徒!”
戴着头套的脑袋滚落在地,海尼尔也随之掉在地上。
奎妮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见海尼尔兴奋的不顾疼痛,拍拍灰土,刚站起来就紧紧握住那个人的手。
“改!你来了……”刚说着,一个耳光打过来,几乎又把他打翻在地。
奎妮薇完全没办法反应这又是怎么了,但是她能判断,这个不是敌人。
“你这个蠢货!” 慕容改怒吼道。
“改……”海尼尔委屈的用手抚着被打的地方。
“被抓了?啊?我告诉你什么了?你还被抓?和你姐姐呆在一起,我是不是说过?这船上有坏人,我是不是说过?啊?因为洛花我才反复忠告你,结果你怎么样?找死吗?想死吗?我现在就让你去死吗?”
面对慕容改的咄咄逼人,海尼尔只能唯唯诺诺,实际上,就在早些时候,在舞会上,慕容改曾特地警告过海尼尔,要他尽量不要和布瑞吉特分开,有人要对他们姐弟不利,虽然他并没有告诉他这些消息哪里来的。
奎妮薇想起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是四大名门之一,慕容家的次子,名字似乎是慕容改,不过她倒是不知道海尼尔和他居然这样熟悉,她还没见到海尼尔被人这样凶过,实际上,布瑞吉特虽然经常严厉的对弟弟提出各种忠告,但是本质上来说还是溺爱成分更多。
不过,她想起刚才慕容改面对自己时那种如杀手一般纯粹的眼神,那是一个贵族会有的眼神吗?
这场骚乱最终得到了平息,除了死了一个船员之外,只有海尼尔受到了点轻伤,除了冥王造成的额头上的伤,就只有被慕容改打的耳光最显眼,经过简单的处理也没有大问题。
很奇怪,船上的其他人似乎并没有对这场骚乱有多大的感觉,据说在休息区,似乎只听到罗伊戈尔和冥王的打斗的声音,而之前的连炸弹爆炸都没有意识到。
龚特尔·阿尔贝里希事后对慕容改说:“冥王的能力是切除空间之间的‘感觉’,让本来一体的东西产生被分割的错觉,似乎主要对人的感官的一种干涉,不过我也见过真的被他用那招大卸八块的,所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也无法搞清楚。”
可是他对于这些却没有多大的兴趣,病痛再次向他袭来,浑身都在激烈的颤抖。
“还是不吃药吗?”龚特尔只是讥笑道。
海伊特和奎妮薇加上在骚动中被蒙在鼓里的其他骑士们一起对船进行了搜查,除了那个被切去头的“雨人”,再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而奎妮薇和海尼尔只是说这个人是被奎妮薇所杀,甚至连在那个时刻见过慕容改这一点都没有说出来。
“我希望你可以对这件事情保密,我的行动也完全是私人的,我既不想被人当成杀人犯,也不想被当成什么阴谋的见证者,看在我救了这家伙一命的份上,你就说这个人是你杀的,反正骑士有‘特杀许可’吧?而且,追究起来,都是这家伙不听我的忠告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我也需要保证自己在慕容家的立场,保护卡里德弗洛斯家族继承人,如果让家里的某些人知道……想想都要发抖。”
最后,虽然奎妮薇并不想赞同他的提议,觉得至少这件事应该让布瑞吉特知道,但是海尼尔似乎对慕容改很信任,也劝说奎妮薇听他的,她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你这废材记住了,我是为了洛花才这样做的!”和这恶狠狠地话语相反,他脸上的表情很柔和。
漫长的夜晚即将过去,黑暗的海平线上,一丝白色的光芒渐渐蔓延。
布瑞吉特独自站在船头迎接黎明,清冷的海风吹拂在脸上,瘦弱的身体有些瑟瑟发抖,但是她还是坚持着笔直的站立,那侧面让人感到如女神般肃穆。
“布瑞吉特小姐。”一个优雅的声音说道。
“上尉。”她回头微笑的说。
罗伊戈尔走上前和布瑞吉特并排站在船头,轻轻呼吸着这拂晓的海风。
“感谢你的帮助呢。”
“不,这是应该的,而且,你已经说过了。”
“可是真的十分感谢。”
“不说这个了,布瑞吉特小姐,还记得我说过的‘白色恋人’的故事吗?”
“当然,‘欧若拉’是吗?”
“欧若拉曾在这艘船上与希尔并肩作战,她与他共同谱写了传奇,希尔曾说:欧若拉是这艘船的灵魂。”罗伊戈尔指向海平线,“黎明的曙光划破黑暗,给人们带来光明,而欧若拉就是红海之上的拂晓之光。”
“所以人们叫他们白色恋人吗?”
“是的,既是她,也是这艘船,因为对在那个黑夜中度过人来说,航行于黑暗中的布拉琪号也是红海上的一道曙光,只是……”罗伊格尔顿了一下,“当浪花女神陨落时,白色恋人便成了这艘船所独占的名字……”
“上尉……”布瑞吉特望着他的侧脸,总觉得此时他的表情仿佛是被带入了某个久远的记忆中。
“但是,正如黑夜终究会迎来黎明,光明最终也会沉入黑暗,也许正是她的陨落,让布拉琪号在最后的关头失去了胜利的曙光,结果迷失在黑暗的海上吧?”
太阳已经渐渐升起,黑夜正在慢慢的褪色,而透过晨雾,一个小岛的轮廓正在慢慢显现。
“虽然太阳升起,但是黑夜却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遥远。”
布瑞吉特沉浸在白色恋人的想象中,对罗伊戈尔的最后一句话并没有听明白,当她想追问时,他却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踪影。
密密尔之颅已经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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